採訪、撰文：Maple ; 圖片提供 : SML劇團

近年連續參演了重要台灣時代劇《紫色大稻埕》、《苦力》、《國際橋牌社》、《牛車來去》，即將在五月初演出時代音樂劇《 熱帶天使 》，並在音樂劇中演出老年林逸平、相當於原著《獵女犯》的作者陳千武的視角，從戰場倖存者的角度，在事過境遷後回望當年在南洋當台籍日本兵時、受威權武力脅迫下的惘惘之心，而這就像是緣分的牽引，因為楊烈年少時，就有對於台籍日本兵的深刻記憶在心頭。

從《牛車來去》到《熱帶天使》 楊烈與台籍日本兵戲裡戲外都很有緣分

楊烈在《牛車來去》裡飾演地方仕紳，不得不將自己的獨子送到南洋當兵，一家人都做好生離死別的心理準備，而在《熱帶天使》裡，他則是飾演不得不到南洋當兵的軍官林逸平，林逸平不但受徵召到南洋，還不得不在當地協助日軍強徵慰安婦，自己成為進一步的加害者，內心可以說是煎熬上更加煎熬。

談起《熱帶天使》音樂劇，楊烈坦言：「其實一開始聽到這個劇名，還不知道內容，但對於『音樂劇』是有興趣的，畢竟自己是歌手也是演員，對音樂劇一直很好奇。後來進一步了解到這是關於台籍日本兵和在戰場上遇到的慰安婦之間種種的故事，這個題材就引起我很大的興趣，因緣是這樣開始的。」

談起二次大戰與臺籍日本兵的歷史，或許大部分人並沒有太多的概念，但對出生在1950年代的楊烈而言，卻是段從小聽聞也參與的歷史：「台籍日本兵這個題材之所以會吸引我，是因為我從小就有耳聞臺籍日本兵的徵召，聽過主動被徵召、情願或不情願去到南洋當兵的情形。我自己的上一代其實也有經歷，我爸爸是被徵召的，是我奶奶堅持不准他去，所以我對這個題材有熟悉感，也會更加好奇。」

楊烈對日治時代的臺籍日本兵理解先從父親那邊來，他回憶道：「我父親是蠻活躍，很小就接觸日本文化，是我們村裡唯一一個進入日本小學校的，不但很會唸書、體育也很好，18歲就當了里長，所以他要被徵召去當日本兵時，有很多人反對。」但他也坦言其實過去對日本兵、慰安婦的印象大部分來自比較一般的蠻刻板印象，楊烈因為《熱帶天使》而親自讀了陳千武根據自身在南洋當兵經歷而撰寫的小說《獵女犯》，他說道：「陳千武老師的描述細膩得多，過去我父親應該也是從學校聽到的轉述，有一定的距離，聽聞到的一定是日本士兵很兇、慰安婦很可憐，也會有種種民間的傳說耳語。但看到書之後發現，真實的情況跟本來想像的不盡相同，他的敘述是進入很深層的心理描繪，非常深入、非常珍貴，不管是違反或符合常理的事情，或是他們基於某種命令下必須去做的事，其中的情願與不情願，那些心情他都描繪的很好。」

最讓楊烈印象深刻是段落是小說裡主人翁的自述：「他講他自己的時候，其實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想法上是比較儒生、學者的一個人，但這樣一個個性的人卻被帶到戰場上去，那種心情的變化、內心的壓抑與吶喊，以及後來跟女主角的相遇、相合，是非常精彩。男主角在位階上是管理者，但基於本身的學養、軟心腸、人道主義精神，他並不願意那樣對待她們，但表面上又必須如日本軍隊要求的嚴厲肅穆，充滿了自我衝突的情緒，最終爆發。」

對楊烈而言，《熱帶天使》直接切進了臺籍日本兵題材的中心點，他說：「非常立體、非常實際、非常深刻，加上自己的長輩的經驗，讓我覺得能參加這個項目，是很大的榮幸。」

而這次的時代劇需要去想像一個超過五十年前的景況，已經不是童年回憶的狀態，問起楊烈怎麼去揣摩，他笑說要感謝他的岳母：「我有一個也許別人比較沒有的經驗，我太太是日本籍，我岳母很長壽，活到90幾歲。雖然現在已經過世，但我跟太太結婚45年，跟岳母的接觸也很長，過程中聽她講了很多以前日本、日治時代的生活狀況。我自己在演藝圈，也比較常看日本的時代劇和電影，會將過去的歷史生活細節搬演出來，這些都有助於我去想像那個時代。」

音樂劇的新體驗 怎麼學新的表演方式 和國際團隊工作

楊烈也觀察到：「我認為這一兩年，尤其在疫情最艱苦的時候，音樂劇卻是一直在萌芽，這在戲劇界是非常大的突破與進步。音樂劇對我來說是新體驗，我跟新一代的年輕創作者在共同工作，我年紀最大，他們常常說想繼承我的經驗，但我卻覺得反而是我想繼承他們的精神，他們非常認真，工作的過程一絲不苟，非常進步，這讓我很是嚮往。我曾經講過一句話，我的人生字典裡沒有『退休』兩個字，到現在我都抱著不斷在學習的心，我一看到他們的表演，第一次彩排，是非常的驚艷，現在年輕人可以做到這樣的水準，之後還會在美國演出，真的是國際水準的專業。」

楊烈也提到過去當歌手時和音樂劇表演經驗最大的差異，他提到其實跟從歌唱轉到演員的經驗若合符節：「其實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用歌唱來表演了，早期唱歌就是很自我，愛怎麼唱就怎麼唱，但轉到戲劇時就學到不能自我，要跟周遭互相搭配。在戲劇經驗裡面得到的結論，反而幫助我唱歌會更有有各種表情跟情緒去詮釋，因為如果只是表達自己的話，就會是往同一個方向去，但戲劇教會我悲傷或高興的表達都不見得只有一種，表達會更豐富。」

過去楊烈與妻子到日本探望親人時，就會一起去看寶塚的演出，現場參與的悸動也讓楊烈印象深刻，埋下了他想挑戰音樂劇的種子。他說明道：「音樂劇的歌唱表現是一個全新的方式，跟以前我自己唱歌完全不一樣。我過去就曾經嘗試把流行唱歌的方式改成美聲，較接近音樂劇的唱法。這次參與的年輕演員，唱法不管是古典的部分還是現，都是非常真實的情感，聲音很迷人，非常值得大家進場。」

經過這次《熱帶天使》音樂劇重新嘗試用歌唱來表演，楊烈也透露：「之後會籌劃演唱會，也會有一些是音樂劇的歌，我的唱腔會去做一些改變，跟流行歌參雜。」

楊烈感嘆道：「看到年輕團隊的專業水準，真的是希望我們的文化可以走得更長更寬、更有自信，我們要面對國際市場，希望能夠吸引國內外的觀眾，跨過文化的過去的心理障礙，讓更多人看見我們的故事、聽見我們的歌聲。」

[本專題文由《熱帶天使》團隊SML劇團 X Mapless Vision 共同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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