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撰文/ 徐佑德、Maple ; 攝影 / 黃約農 （夏和光SYAX studio）

《 人選之人-造浪者 》可以說是，今年最受矚目、也最轟動的台劇之一，也有著相當高的熱度與好評。《人選之人》推出後，關於政黨幕僚的日常生活台詞深得人心，而職場的小細節與大大小小的政黨相關美學，也得到相當的矚目，其中的用心程度打動不少觀眾。大慕影藝的執行長暨《人選之人》的製作人林昱伶直言：「在開這部戲的時候，就希望可以在設計、服裝與競選歌曲三個面向上，拉出既符合寫實、又有獨特前瞻性的選舉美學出現。」

所以在政黨品牌設計上在前期就先找方序中來合作，而在服裝上則找了台南的設計品牌oqLiq，這篇將先以設計和服裝談起，並特別邀請到鼎鼎大名的「三金」設計師方序中與oqLiq品牌團隊訪談，音樂與競選歌部分則將另外單獨一篇來做「解密」。

如何超越傳統的設計甚至美術思維？共同形塑出核心精神？

從《我們與惡的距離》就開始跟大慕影藝合作的知名設計師方序中，長年是為金馬獎、金鐘獎、金曲獎擔任設計總監的「三金」設計師，他回憶道當時合作《我們與惡的距離》時和製作人林昱伶、導演林君陽面談的過程：「當時其實已經算是突破性的機會，在昱伶的邀請下第一次見到君陽導演，他們一直跟我強調劇集其實並不像大家想像中的黑暗，一直提到其實是有溫暖的基調，所以我們的主視覺就在其中去拿捏平衡。」而團隊也非常尊重設計，所有視覺的輸出都會與方序中確認溝通，雙方建立了良好的信任與默契。

方序中接到這次的「特別任務」，也笑道：「上次的合作很愉快，所以這次當我接收到《人選之人》邀請的時候是很興奮的，因為《我們與惡的距離》合作過程中我已經覺得上了很大的一課，不過當時還是後期加入的，都是劇組已經拍好劇照提供給我們，我們再來處理。但《人選之人》可以說是進一步的合作，我們是從故事隱約看到狀態和輪廓，所有細節都還在揉和的階段就進來，我真的覺得我超幸運的，我甚至還參與到選角的討論，加入到這麼前段，跟著導演、團隊去想像所有人該長什麼樣子，同步去思考劇中兩黨的主視覺、顏色、概念等等。」林君陽導演則補充道：「剛好前期作業的時候，在跟序中確認設計細節時，選角工作也在進行，我們有疑慮的時候，也會問序中的意見。」

方序中也直言：「我自己在現實中是不接選舉設計的，最大的原因還是不管是視覺或設計精神到最後一切都很難控制，品質跟美學核心上我自己比較難放下，加上選民可能也本來就有自己的選擇，設計可以去做的溝通空間比較小。但這次有機會在《人選之人》裡面從頭開始去想兩個政黨的設計，很棒的點是其實跟現實生活會有些重疊或議題的參考，一樣可以去思考美學設計跟選舉之間的互動關係會是什麼，真正有機會去落實所謂選舉美學的全新可能性。」

林君陽導演談起和方序中合作的初衷：「我們一開始就是整個世界觀裡的選舉美學，都想跟方序中合作，序中也提出一個很有趣的想法，就是直接把他們公司的設計師分成兩個團隊，各自出公正黨和民和黨的設計。」方序中笑說：「我確實覺得這是有趣的方法，內部他們會各自提案，我再跟他們溝通這個設計是否符合戲中的政黨設定，然後再來對外部提案討論。一開始因為難得有機會去做不受限於現實的選舉美學，我們都有點做得太過頭、太用力，我們可能太想要把台灣政治美學推到前未有的狀態，做得更潮、更帥、更前衛，但君陽後來一語點醒了我們：這些設計看起來，實在就是不像台灣選舉會出現的素材。」

林君陽補充道：「因為設計團隊非常認真，他們其實都找了很多歐美、日韓廣告跟選舉的素材來參考，設計上非常好看而且吸睛，但在台灣的脈絡下卻有點不適合，就不像會出現在台灣街頭上的選舉風景，所以中間就有一個對焦的過程，我們確實希望把選舉美學再往上推一層，但又不能推到脫離現實，中間的平衡怎麼拿捏，是慢慢找出來的。」

方序中坦言：「而這個溝通的過程對我來說其實是蠻微妙的，設計師一開始一定會以美學為出發，但我們在溝通過程中，重新意識到在戲劇裡更需要的是，讓觀眾能夠進入到劇情，而不完全是獨立的選舉美學而已，所以慢慢地被拉回來。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台面下很有趣的是，我們都有裡設定是最終現在看到兩黨主視覺，可能已經是他們內部換了好幾次，最後才呈現劇中的樣子，這個過程中就牽涉到兩個黨各自的組成分子是誰跟他們會怎麼去討論。」

林君陽導演也笑道：「像因為劇中民和黨的設定是很「商務」的，一開始設計出來實在非常精美，是那種我一看到就會想買的設計，絕對是非常好的設計感，但是再順著戲劇的脈絡往回推，就會發現，可是這麼漂亮的LOGO設計會是在什麼時候出現的呢？加入歷史縱深來想，就會發現這個設計美學屬於2020年，但政黨的LOGO不太可能是這三年才出現的，所以就要去做調整。」

另外一個挑戰則是顏色，方序中不諱言：「因為所有的單一顏色，在現實中都已經被特定政黨所使用，所以劇中的兩黨都是使用兩種以上的顏色去組合。」而他也為兩黨的設計揭密：「因為台灣就是山與海，我們思考很久之後，民和黨是用海洋的意象去強調菁英的傳承；公正黨則是強調基層和平等，所以用三角形的『山形』，去象徵許多底層人併肩打拼，一起往上的動能，也符合劇情中幕僚的眾志成城。」

而在聚焦的過程中，設計上也愈來愈意識到這個劇並不如大家本來想像的嚴肅或黑暗，方序中慢慢抓到導演口中的台灣選舉「嘉年華」感，並笑說：「感謝君陽導演同意我在做前導跟主視覺時，去找了一個很『鏘』的藝術家李漢強，才誕生了那張八卦週刊白眼照，這在台劇上真的是比較少見的手法，用幽默活潑的方式去講一個正經的主題。」而這張主視覺，其實後來也直接催生了《人選之人》的主題曲和整體配樂定調，這部分就留待下回分曉了。

服裝設計上是：「當作真的來做」

而提到選擇，除了設計外，在競選團隊服裝上怎麼做出團隊感，也是《人選之人》在前期就深度思考的一題，林昱伶製作人說：「因為現實中的競選服裝一致性很高，我們初期一直沒辦法突破既有的想像，直到我們看到oqLiq的作品。」林君陽導演表示：「那時候我們真的是一直找，直到我們看節oqLiq為政府單位做的一套制服，我們才看到一絲曙光，那套服裝既符合台灣現實公務體系的需求，卻又有自己獨到的美學，所以我們就去找到背後的品牌團隊oqLiq合作。」

oqLiq團隊的洪琪笑說：「接到邀請可以說是又驚又喜，而且其實我們不但真的做過選舉的衣服，而且我們跟方序中設計師也很熟，但這些一開始大慕團隊都不知道，真的很有趣。當我們知道有機會能夠在劇中去嘗試設計選舉需要的服裝，而且還能結合方序中設計師的設計跟LOGO，我們當然很興奮，覺得很有趣，所以我們根本當作真的來做！」

究竟洪琪口中的「當作真的來做」是指什麼呢？由於oqLiq是服裝品牌，所以他們完全把劇中的衣服當成真正要販售的成衣來進行說計思維，洪琪表示：「我們想很多，甚至有點想太多。像是我們會去想說他們要穿著競選的服裝跑很多地方，可能需要因應不同天氣，所以一開始設計的版本很誇張的複雜，比如一件衣服的袖子可以拆掉變成背心等等；但回到現實那不見得是劇組會用到的，主要還是要去呈現文宣部等不同部門的不同識別，我們要如何用顏色跟設計去在畫面上做出區分。」

此時方序中的設計也啟發了許多服裝上的靈感，洪琪進一步說明道：「因為有了設計師的LOGO和劇情上的設定，我們就可以更深入地去貼近兩黨狀況去做設計。現實生活中只能繼承既有的LOGO，比較有限制，但序中老師為公正黨做了一個很極簡、向量的LOGO，就會讓我們非常好去轉化成服裝裡的不同元素，每個筆劃都可以從完整的CI來。」除此之外，他們也保留自己想做、又能符合劇情的設計，洪琪說道：「像是口袋的收納功能貼近實際的功能性，運用機能布料，也包括劇情有提及環保，所以我們也用了環保素材去做嘗試等等。」他們的努力也獲得方序中的肯定：「其實我跟洪琪他們認識很久了，甚至也是他們品牌長期的粉絲，我覺得他們這次為戲做的衣服既保有他們品牌的個性，又符合劇情設定，而且完全是用正式商品等級的規格在思考這些服裝。」

但第一次的跨界合作，當然也會出現彼此想像的落差，這次就出現在「成衣」和過去劇組「服裝」的巨大差異上。洪琪笑說：「因為我們是用成衣的流程在做設計，先給布料跟打樣之後，要到最後做出實際的服裝其實是需要繁複的細節，跟劇組本來預計的時間出現了很大的差異。」劇組過去的服裝設計並非走成衣流程，通常就是由造型師直接以手工剪裁的方式直接製作成以裝，劇組會預設服裝設計確認之後一個月內就可以製作出來，但oqLiq的正規作法與工業製程反而沒辦法這麼快速因應。結果洪琪笑說：「最後這次劇裡的衣服，我們全部是用全手工秀服的方式去做，過程真的太緊張痛苦，劇組也盡量協調讓需要穿競選衣服的場次都挪到後面再拍。」林君陽導演笑著補充說：「確實當時很緊張，主創差一點就可能真的要穿綠KEY的衣服先拍了。」

洪琪最後也補充一個有趣的小細節，說道：「後來我印象最深刻就是透過大慕邀請了劇中兩位演員詹懷雲和胡瑋杰來參與我們品牌的服裝秀，兩位演員穿上西裝後很開心地說他們升官了，我們後來看到劇照才知道，原來他們劇中都是穿背心的基層黨員，覺得很有趣。」而且沒想到的是這些本來為劇設計的服裝，走秀後oqLiq品牌自己的客人也敲碗想買，這部分未來也許還能開啟意想不到的額外商機呢！

（圖片提供/oqLiq ）

[《人選之人》專題由 大慕影藝ＸMapless Vision 共同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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